墨谣刚想掏出点银子来,叫他们行个方便,忽然发现这宫女身上,一点值钱东西都没有。想想也是,要是宫女每天当差,还要四处送银子,也未免太亏得慌。

    她把蒸鱼往前一送:“昭襄太后说今天的鱼不错,特意吩咐给王上送一条来。”侍卫凑在蒸鱼前左看右看,既不说放行,也不说不放。他们担心鱼身上会暗藏着什么讯息,又想不出办法搜查,稍稍一动,这鱼就不完整了。擅自动用王上的膳食,也是死罪。

    看到他们这副样子,墨谣放心了一大半。公子含应该还好好的在寝殿内,只有公子含活着,他们才会有所顾忌。她把蒸鱼又往前托了托:“几位大哥,要不拜托你们帮我送进去?前面宴会那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呢,再不回去,又要挨骂了。”

    侍卫讪讪地笑笑:“姐姐别误会,我们也是职责所在。”前殿还没有传来消息,他们也不好自作主张,只好放墨谣进去。

    寝殿点着巨大的海油灯,墨谣沿着游廊,快步走进去,在门口轻声叫:“王上?”没有人应声,她探头向里面看,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过。墨谣推开虚掩的门进去,青砖地面上,几滴还没凝固的鲜血,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墨谣把手里的蒸鱼胡乱放在一边,追着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而去。那人似乎对楚王宫很熟悉,东绕西绕,就在小小一处寝殿里打转,却一直在墨谣前面几步远的地方。墨谣心里焦急,不知道公子含究竟怎么样了,想起萧祯教她的粗浅功夫,提一口气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这套呼吸吐纳的方法,她很久没有练习过了,刚一催动,胸口一阵烦闷刺痛。她顾不得考虑自己眼下的状况,只管追着前面那个人,眼看那人就要逃出后门,墨谣随手抓起一段垂柳枝,向前一荡。柳枝细弱,禁不住她的重量,断裂时,墨谣向前一扑,正把那人扑在地上。

    没等那人反抗,墨谣抢先按住了她的手腕,那人手里抓着的,不是刀剑,而是一段削尖了的竹节。墨谣赶忙拨开她脸侧的头发,一张熟悉的脸一下子跳进眼帘。

    “青竹……”墨谣叫出她的名字,怎么也没想到,会在这里遇见她,“你把公子含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青竹挣扎几下,竟然没能挣脱,索性松了手,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墨谣。

    墨谣只觉心头一片大乱,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青竹,她猛然想起,前段时间那些莫名其妙被人割喉丧命的宫女太监,那么快的手法,似乎也只有青竹才能做到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是你?在王宫里杀人的一直都是你?”墨谣压住她的身体,想要抢下她手里的竹节。青竹不肯放手,两人像普通女孩子打架一样,连招式都忘了,只管拼了命去夺那竹节。扭打中,两人离游廊越来越远,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芙蓉池边。

    “你放手,我只问你几个问题。”墨谣喘一口气,仍旧伸手去抢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,青竹只是瞪着一双眼睛,充满警惕戒备地看着墨谣,一句话也不肯说。眼看要到池边,青竹的一只脚踏空,整个人失去平衡掉进水中。墨谣赶忙伸出一只手去拉她,匆忙间,只来得及抓住竹节另一端。

    青竹在水里下意识地挣扎,竹节的尖头一挑,就在墨谣手臂上划出一道极深的血口,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后。青竹落进芙蓉池,一连呛了几口水,下意识地把竹节抓得更紧。墨谣被她这股大力一带,也跟着落进水里。

    她比青竹水性好些,勉强能够浮在水面,池底是淤泥,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,墨谣只能用竹节拉紧青竹,穿过重重荷叶,往岸边划去。手臂上流出的血,在水里蜿蜒出一条红色的印记。但她一直紧紧抓着那根竹节,带着青竹往岸边划去。

    芙蓉池四壁光滑,墨谣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,只能转向另一边的浮桥。她攀住浮桥边沿,先把青竹推上去,自己跟在她后面。人一出水面,失去了水的浮力,她只觉得身像坠了只铜鼎一样沉,连胳膊都抬不起来。

    青竹似乎从来没下过水,又冷又怕,脸色青白。她仰面躺倒在浮桥上,仍旧紧紧抓着竹节,一句话也不说。